第 9 章
“不甘心呐。”
“热，好热，来人救救我。”
“你要替我们报仇。”
“哈哈，报仇。”
“报仇，报仇，报仇......”
最后，所有的声音汇聚成两个字，一声比一身响，一声比一声急。
小和尚骤然睁开眼睛，耳边的声音尤在不断的回荡。
回想起梦境里的最后一幕，火海内倏地窜出来一双双手，拽住自己就要往里面拖去。远处的那人终于转过头来，视线却被烟雾遮挡的越来越模糊，怎么也看不清脸。
一摸后背，涔涔的冷汗打湿了大片衣物。
雨后郊外的泥泞小路，尚留着被车轱辘压出来的一条条长印迹，路边的一间早点铺，新鲜出炉的馒头冒出白生生的热气。
距离之前找寻到青鬼所在的古宅已然过去了数月，因为迟迟未能找到有用的线索，师徒两个没几天，就重整包袱又开始了四处游历的日子。
“四个白馒头，三个素包，两碗白粥。”高高的蒸笼外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。
“哟，竟是个小和尚，那边坐着的是你的师父吧。”系着头巾的早点铺老板娘听到声音，转过头来定睛一看。
“阿弥陀佛，正是家师。”小和尚双手合十，神情严肃。
“小和尚叫什么名字啊？”热情的老板娘手脚麻利的准备东西，一边非常感兴趣的询问道。
“小僧法号十诫，至于俗世的名字已不会再用。”
“十诫啊。”老板娘也无甚其他想法，只是漫不经心的重复了一遍。而一边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只嗡嗡直叫的苍蝇，绕着蒸笼转了几圈，只见她拿着一旁长长的板子猛地一拍，木头制成的桌子都震了三震，板子抽掉后，露出了底下被压扁，体液都爆出来的苍蝇尸体。
见此，小和尚默默低头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。
“你们出家人真有意思，老娘我拍死只苍蝇都要念句阿弥陀佛。”
“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清规戒律，来吃个肉包吧，可怜见的，长长身体也好。”说完，就要偷偷把一只热腾腾的包子塞过去。
“不可不可，出家人不沾荤腥。”像是见到了什么烫手山芋般，小和尚维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，连连摆手推辞道。
待到十诫和尚终于坐定下来，老板娘也将白粥一一端了过来，并附赠了两碟酱丁。
“阿弥陀佛，”见早点铺的老板娘过来，一直入定般坐在桌子旁的中年和尚睁开眼睛道，“施主，贫僧有些问题想要向你请教一二，不知可否方便。”
一听此言，老板娘顿时来了兴致，也不客气，直接拉过一只椅子坐了下来。
“欸，大师你这可就问对人了，老娘我别的不行，但这方圆十里，上到深宅大院，下到乡村田野，各种轶事八卦，没有我不知道的。”
“如此甚好，有劳施主仔细想想最近可有什么怪事发生。”
“怪事？”
“这我得好好想想。”
“有了，隔壁杀猪的老李家，养的好多母猪最近都只生了一个崽，这也太怪了，不多见啊。”老板娘嘴上叹息了几声，眼里并无怜悯之色，反倒是幸灾乐祸的成分更多一些，“猪一胎少说得三个，六个吧，一次十二个也是常有的。这就生一个，要我看明年老李的猪要杀不成了，家里怕是得揭不开锅喽。”
“还有老王家，他家呀.......”
“还有........”
“还有......还有.....”一打开话闸，老板娘就停不下来了，滔滔不绝的话语源源不断的冒出来。
桌上早点热腾腾的白色蒸汽却是从有到无，再冒不出一丝来。
听了半天这种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八卦，一大一小的两和尚虽不见不耐烦之色，眉头却都深深的皱了起来。几个月来，每到一个地方，这师徒二人都会仔细打探一二，可惜得到的消息寥寥，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小事。
“阿弥陀佛，施主，你再仔细想想，还有别的怪事么？”
“最好是灵异志怪方面的。”十诫小和尚紧接着师父补充道。
“咦，你们不提醒，我都快忘了那件事了。”老板娘一拍脑袋。
“最近一个月不是梅雨天气，一直在下雨嘛，老人们都说阴雨易撞邪。这不，半月前，城中赵府的小姐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疯疯癫癫的。”
“当真是一副癔症的模样，听人说整日呆呆傻傻的坐着，偶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，一个劲儿的吵着要退婚。”
“他们家里人没办法，把她关起来，据说已经偷偷摸摸逃了好几次了，虽然都没成功。”
“要知道赵家的小姐与她那未来的丈夫可是青梅竹马的关系，从小就定下的娃娃亲，关系一向和睦亲密，曾经也是城内有名的一段佳话。”
“这只是单独出去晃了一圈，好好的亲事说没就没，说退婚就退婚，当真是撞邪了不成。”
“赵家现在正在四处寻找能人异士，就是想请人治好赵家小姐的怪病。大师，我看您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，完全可以去试试啊。”
“若是治好了那赵家小姐的癔症，少不得一番重赏。”
“阿弥陀佛，多谢施主好意，出家人并不为利往。”
见这两和尚始终没有多大反应，显然对此也不甚感兴趣。讲了半天，饶是心大如牛的老板娘也不由有些气馁，宛如霜打茄子般蔫了下去。
“不过也有另一种谣传，”老板娘看着面色平静的二人，更加也不抱希望的说了下去。“据说那赵家小组出去的那一日，并不是撞邪，而是雨中见到一位风华绝世的白衣仙人，思念成疾，久而久之就成了癔症。”
“如果这谣传是真的，那仙人得是何等风姿啊。”讲述的人脸上不由露出了神往之色，“要我看，还是第一种撞邪的说法可能性更大些。”
话音刚落，小和尚却一反常态，激动的站了起来。
“师父，莫非是....”
“若说白衣，贫僧平生所见中唯有那一位施主担得起风华绝世的赞美。”
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，不妨前往赵府查探一二。”
“听你们的说法，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啊。”
见到师徒两个反应竟这般大，一边半蔫的老板娘也来了精神。
“欸，怎么就走啦？”
“倒是也给我讲讲那位啊。”
“唉，真是.......”
眼前，那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已然走远了，只留下了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，最后凝成黑点彻底消失在茫茫天际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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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热，好热，来人救救我。”
“你要替我们报仇。”
“哈哈，报仇。”
“报仇，报仇，报仇......”
最后，所有的声音汇聚成两个字，一声比一身响，一声比一声急。
小和尚骤然睁开眼睛，耳边的声音尤在不断的回荡。
回想起梦境里的最后一幕，火海内倏地窜出来一双双手，拽住自己就要往里面拖去。远处的那人终于转过头来，视线却被烟雾遮挡的越来越模糊，怎么也看不清脸。
一摸后背，涔涔的冷汗打湿了大片衣物。
雨后郊外的泥泞小路，尚留着被车轱辘压出来的一条条长印迹，路边的一间早点铺，新鲜出炉的馒头冒出白生生的热气。
距离之前找寻到青鬼所在的古宅已然过去了数月，因为迟迟未能找到有用的线索，师徒两个没几天，就重整包袱又开始了四处游历的日子。
“四个白馒头，三个素包，两碗白粥。”高高的蒸笼外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。
“哟，竟是个小和尚，那边坐着的是你的师父吧。”系着头巾的早点铺老板娘听到声音，转过头来定睛一看。
“阿弥陀佛，正是家师。”小和尚双手合十，神情严肃。
“小和尚叫什么名字啊？”热情的老板娘手脚麻利的准备东西，一边非常感兴趣的询问道。
“小僧法号十诫，至于俗世的名字已不会再用。”
“十诫啊。”老板娘也无甚其他想法，只是漫不经心的重复了一遍。而一边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只嗡嗡直叫的苍蝇，绕着蒸笼转了几圈，只见她拿着一旁长长的板子猛地一拍，木头制成的桌子都震了三震，板子抽掉后，露出了底下被压扁，体液都爆出来的苍蝇尸体。
见此，小和尚默默低头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。
“你们出家人真有意思，老娘我拍死只苍蝇都要念句阿弥陀佛。”
“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清规戒律，来吃个肉包吧，可怜见的，长长身体也好。”说完，就要偷偷把一只热腾腾的包子塞过去。
“不可不可，出家人不沾荤腥。”像是见到了什么烫手山芋般，小和尚维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，连连摆手推辞道。
待到十诫和尚终于坐定下来，老板娘也将白粥一一端了过来，并附赠了两碟酱丁。
“阿弥陀佛，”见早点铺的老板娘过来，一直入定般坐在桌子旁的中年和尚睁开眼睛道，“施主，贫僧有些问题想要向你请教一二，不知可否方便。”
一听此言，老板娘顿时来了兴致，也不客气，直接拉过一只椅子坐了下来。
“欸，大师你这可就问对人了，老娘我别的不行，但这方圆十里，上到深宅大院，下到乡村田野，各种轶事八卦，没有我不知道的。”
“如此甚好，有劳施主仔细想想最近可有什么怪事发生。”
“怪事？”
“这我得好好想想。”
“有了，隔壁杀猪的老李家，养的好多母猪最近都只生了一个崽，这也太怪了，不多见啊。”老板娘嘴上叹息了几声，眼里并无怜悯之色，反倒是幸灾乐祸的成分更多一些，“猪一胎少说得三个，六个吧，一次十二个也是常有的。这就生一个，要我看明年老李的猪要杀不成了，家里怕是得揭不开锅喽。”
“还有老王家，他家呀.......”
“还有........”
“还有......还有.....”一打开话闸，老板娘就停不下来了，滔滔不绝的话语源源不断的冒出来。
桌上早点热腾腾的白色蒸汽却是从有到无，再冒不出一丝来。
听了半天这种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八卦，一大一小的两和尚虽不见不耐烦之色，眉头却都深深的皱了起来。几个月来，每到一个地方，这师徒二人都会仔细打探一二，可惜得到的消息寥寥，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小事。
“阿弥陀佛，施主，你再仔细想想，还有别的怪事么？”
“最好是灵异志怪方面的。”十诫小和尚紧接着师父补充道。
“咦，你们不提醒，我都快忘了那件事了。”老板娘一拍脑袋。
“最近一个月不是梅雨天气，一直在下雨嘛，老人们都说阴雨易撞邪。这不，半月前，城中赵府的小姐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疯疯癫癫的。”
“当真是一副癔症的模样，听人说整日呆呆傻傻的坐着，偶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，一个劲儿的吵着要退婚。”
“他们家里人没办法，把她关起来，据说已经偷偷摸摸逃了好几次了，虽然都没成功。”
“要知道赵家的小姐与她那未来的丈夫可是青梅竹马的关系，从小就定下的娃娃亲，关系一向和睦亲密，曾经也是城内有名的一段佳话。”
“这只是单独出去晃了一圈，好好的亲事说没就没，说退婚就退婚，当真是撞邪了不成。”
“赵家现在正在四处寻找能人异士，就是想请人治好赵家小姐的怪病。大师，我看您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，完全可以去试试啊。”
“若是治好了那赵家小姐的癔症，少不得一番重赏。”
“阿弥陀佛，多谢施主好意，出家人并不为利往。”
见这两和尚始终没有多大反应，显然对此也不甚感兴趣。讲了半天，饶是心大如牛的老板娘也不由有些气馁，宛如霜打茄子般蔫了下去。
“不过也有另一种谣传，”老板娘看着面色平静的二人，更加也不抱希望的说了下去。“据说那赵家小组出去的那一日，并不是撞邪，而是雨中见到一位风华绝世的白衣仙人，思念成疾，久而久之就成了癔症。”
“如果这谣传是真的，那仙人得是何等风姿啊。”讲述的人脸上不由露出了神往之色，“要我看，还是第一种撞邪的说法可能性更大些。”
话音刚落，小和尚却一反常态，激动的站了起来。
“师父，莫非是....”
“若说白衣，贫僧平生所见中唯有那一位施主担得起风华绝世的赞美。”
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，不妨前往赵府查探一二。”
“听你们的说法，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啊。”
见到师徒两个反应竟这般大，一边半蔫的老板娘也来了精神。
“欸，怎么就走啦？”
“倒是也给我讲讲那位啊。”
“唉，真是.......”
眼前，那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已然走远了，只留下了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，最后凝成黑点彻底消失在茫茫天际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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